pralineowariaji

 

一

 

青学的女孩子很奇怪，每当网球部训练时她们永远风雨无阻地把旁的铁丝网围得熙熙攘攘，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场内。

 

堀尾打探出的消息围绕着一个网站展开，是许多女孩子的秘密。

 

是不知名的青学人士做的网站，名称叫“青学同人站”。它的注册是完全匿名的，没有人会猜出谁是谁，除了互相交换身份的女孩子们。

 

堀尾说，“我央求了好久，女孩子们才心软了。越前，你要是有空就上这个网站上替我看看吧，我的电脑被收了。”

 

越前觉得，女孩子们肯定是被他烦得受不了才告诉他的。但是堀尾实在是吵的不行，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晚上，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打开电脑的良好时机。从房门内探出头，怀顾四周，看着楼上楼下的灯都灭了，就知道父母和表姐都睡了。他从柜子里轻手轻脚地抬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按下了开机键。

 

电脑嗡了一声，缓慢地启动。屏幕缓缓地亮起来，闪动几秒钟，变成淡淡的蓝色背景。

 

他轻车熟路地连接上家里的网络，点开浏览器后在搜索栏里输入那行网址，再点击进入。电脑的界面很快切换成简洁的网站页面，背景似乎是一张意境不错的、抓拍的网球场之间飞过的一颗网球的照片，用细细的字体在界面最上边写着：青学同人站。

 

他划动鼠标往下拉界面，登录的小窗口就弹了出来。他使用LINE登录，于是直接跳过了注册的那一步。

 

只是输入账号名时要比较谨慎，虽然是匿名登录，但是如果与LINE名相同的话自己难免会被怀疑。越前那么想着，然后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是个取名废。

 

用户名真的很不好取。

 

越前挠头，越前沉思，越前把脸埋进枕头里，越前的目光搜索房间里的一切器物，越前点开谷歌搜索，越前自闭。

 

越前像个蘑菇似的抱紧自己的双腿，脚踩在冰凉的木椅上，脑子里滑过了无数个不可行的名字。

 

经过深思熟虑，越前最终敲定了一个他认为绝对不会掉马的ID：你的PONTA掉了。头像也很简单，从谷歌搜索到的一张白底简笔画，页面上画着瓶小的罐装芬达、其实旁边画着一盆姿态不错的仙人掌中，但被越前随手载掉了。

 

虽然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起那么随便的名字。

 

网站框下一直有个小小的图标弹出来，大概是自己万年不用一次的LINE有人发来了信息。在登录网站时它就自动登录了。越前点开对话框，正好奇谁会这么晚给自己发信息，结果还真是意料之外的人选。

 

是不二前辈。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闪动的名字，一时间顿住了 。尽管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而已——应该不是什么自动回复或者群发祝福。

 

微小的欣喜进发开来。

 

从某一时间作为节点开始，越前不由自主地注意不二。目光所到之处，只要略略扫过都会脱离原本的目的变成悄悄注视着莫名出现在视网膜上某处的不二。当然不二的回应是微乎其微的，倒不如说越前正为眼神不受自己的控制而苦恼，在不二察觉之前就赶紧转身朝向别处。

 

自己也不明白的感情，索性就不去理会。

 

更多的可能是，越前不敢再深究自己在意的原

因，害怕发现更多指向那个答案的可能性。

 

顺从本心是越前现阶段做的最好的事情。

 

不二看起来也是不太常用LINE，上线和裕太联络居多。如果不是备注，越前不会认出来用着默认头像的他。不二说，“我这里提示你上线了，越前那么晚还没有睡吗？”

 

越前没有正面回答，“不二前辈也是。”

 

他漫不经心地滑动鼠标，浏览了整个页面，发现首页上展示的文章只是冰山一角。在网站内部的搜索栏里，越前输入”越前龙马”，然后靠到椅背上，等待搜索结果。

 

不二回复的信息姗姗来迟，“明天还要上课呢，早点睡。”接着又弹出来一旬，“小心长不高。”

 

搜索结果出来的同时，越前点击不二的对话框，速度极快地敲击健盘回过一句，“不二前辈也加油才是，恐怕你现在就得也为此发愁了。“

 

接着他看着弹出来的一大堆帖子、文章、图画，结结实实地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愣。

 

不二的消息依旧语气轻快，但尾末的笑验怎么看都像是在威胁：“我也比要天的时候长高多了呀，突破一米七大关了。”

 

“切，也就比我高十多厘米吧。"越前回复，“我肯定比你先长到一米八。”

 

姑且忽略掉带有“桃越”“冢越”一系列古怪前缀的文章，越前注意到角落第一个明显是讨论帖的帖子，标题是：有谁知道一年二组越前龙马同学喜欢的人吗？

 

越前嘴角抽搐，终于连研究这东西的人都有了。

 

二

 

【讨论】有谁知道一年二组越前龙马同学喜欢的人吗？

 

1L 楼主 匿名

 

rt，楼主为掩护身份为各位亲们开了匿名。

 

 

2L 

 

这都不讨论烂了嘛，越前一看就是那种不会在这时候想恋爱的男孩子orz沉迷网球和吸猫的运动系男子连这种念头闪过一下都没有过吧……

 

 

3L 楼主

虽然每天都窝在这里写BL同人文w但是现实中还是有想打被我自己和你们的幻想的那种喜欢……

 

 

4L 芥刺

欸？那还真是暗戳戳地在这支持楼主惹。

 

 

5L楼主

 

来讲一下楼主暗恋越前同学的情况吧。

 

楼主是从今年的夏天开始喜欢越前同学的。

 

楼主和越前同学是在网球部认识的。楼主并不是网球部的一员， 只是那天恰好路过，就遇见了来提交网球部入部申清书的越前同学。当时楼主因为踩到从网球部里滚出来的网球摔倒了，偏偏球场外是水泥地板，就摔脱了一层皮，流了很多血。楼主很狼狈地跪在地上起不来，急得都快哭出声来了，这时越前同学向我伸出了手。

 

“你没事吧？”他的脸显现在宽大的帽檐下，被镀上浅浅一层光晕，我能看清楚他脸上细碎的浅金色茸毛和明亮的眼睛。

 

当时仅仅觉得这个男生好帅，就没有其他的感情了。之后我总是在放学时路过网球部，看着越前同学在最得心应手的运动上大放光彩，散发自己的个人魅力，不知不觉就这样喜欢上了。尽管都不是一个班的，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我还是推掉了部活每天专门来看他训练。

 

他有时候见到我会迟疑一会儿，然后挥挥手或者点点头，仅此而已了。

 

 

5L

 

越越好帅好撩www喜欢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大胆去追~

 

 

6L

 

呵呵，天天搁这幻想有用吗？女友粉别做梦了。

 

----该楼层已被删除----

 

 

7L

 

喜欢越前还没有人权了是吗？

 

楼主是真心喜欢就可以支持，并不是你说几句话就可以改变。人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好吗？喜欢你CP就非得在一起？图自己开心而已，还要影响别人吗？

 

 

9L 楼主

 

谢谢...其实还挺无奈的，但是有这样想法的人是寥寥几个而已啦。

 

大家能支持我，我已经很高兴啦。

 

 

10L

还是别偏楼吧，讨论越前喜欢的人。

 

 

11L

我也觉得越前应该没有喜欢的人w醉心网球~

说不定去问间他还会做出这种发言：网球就是我的恋人。

 

 

12L 芥刺

23333333

 

 

13L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科鹅鹅鹅

 

 

14L

楼上的鹅叫整个青学都听得到哈哈哈哈

 

 

15L 楼主

 

如果这个可能性大的话就好了。我最近经常看见越前同学在训练时忽然精神恍惚，发呆似的怔怔地盯着某个方向看。

 

昨天路过一年二组的时候看见他在叠干纸鹤，我就觉得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16L 月月禾日 全站第一越厨

 

嗨嗨~见越滚进~

 

 

17L

 

月月太太？！

 

 

18L

 

挖槽！连月月太太都炸出来了！

 

月月太太什么时候更新a我是你的小迷妹(。

 

 

19L 月月禾日 全站第一越厨

 

安啦安啦~军装的稿子已经在画，预计今晚就可以发！

 

我也说一下我的发现吧，大家也知道我兼搞越BL和越乙女的理由w没错，在看到龙马的第一眼我就彻底沦陷了，是坠入爱河的感觉。我发现自己很快就被他整个人包括内外气质与魅力所俘获，喜欢他在网球场上散发光芒的自信模样，也喜欢他在课堂上昏昏欲睡但也强打精神让自己听课的可爱模样，更喜欢他对待女生绅土同时也保持距离的帅气模样。不强求能在一起，但能喜欢上这样的他真是太好了。

 

龙马不喜欢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的感觉，所以他有很明确地拒绝热烈追求他的女生。包括我也是一样，我给他做的饭团之类的，他不会单独收下，只有我给全部正选准备的他才会跟着一起吃。但我并不打算放弃，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情嘛。所以我也当面和他说过，你不用觉得困扰，我会一直不打扰地喜欢你，永远支持你，做你的后援团团长，所以你只要继续过你自己的生活就好。他那时点点头,说谢谢你。我觉得即使他不喜欢我，这也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了。

 

我是可以进网球部看训练的，搞特殊我也很不好意思，但是也是有在场内帮忙的。的确，龙马最近精神不太集中，注意力涣散，总是看着场内为的某个方向。但据我所知，龙马除了网球部训练外一切正常，没有什么突发的事情使他精神不振。

 

叠千纸鹤的情况我也有发现，原本猜想是表姐生日之类的，但龙马的同班同学说里面有些字。只是隐隐约约窥到而已，没有看清具体内容，也没有必要去探究。叠完99只千纸鹤后，他开始叠幸运星。午饭更频繁的去天台上吃：我已经无数次在下楼时碰见他上楼了。原本一周只去一两次，现在几乎每天都去，还锁上门。

 

天台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吗？我特地去其他时间的天台观察过，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天台上的风景一成不变，应在意的是陪你在天台上度过这段时光的人。

 

在龙马离开几分钟后进入天台的我发现两个忘记丢掉的一次性饭盒与一根长发以后，觉得龙马应该有喜欢的人了。

 

 

20L

 

好详细！月月太太好用心！

 

 

21L

 

一根长发？拿去给乾学长就好了呀。

 

 

22L 月月禾日 全站第一越厨

我也很想=皿=但头发太细难以保存

 

 

23L 楼主

 

所以越前同学应该喜欢上的是陪他一起吃午饭的人……

 

千纸鹤的只数和幸运星的个数都是值得在感的，通常9只都有着特别的意思。但万一天台神秘人是学长之类的好朋友呢？他有没有把千纸鹤和奉运星送出去？

 

 

24L

 

不知道耶，我打算明天去看看。我明天做教室值日，应该可以观察下。

 

 

……

 

 

187L 楼主

 

新消息！

 

 

188L

 

我来了！

 

 

189L

 

什么新消息？

 

 

190L 芥刺

 

都还没睡？那么晚了。

 

 

191L

 

嗨嗨！

 

 

192L

 

和我一样把这个帖子没为特别关心的举手~

 

 

193L 月月禾日 全站第一越厨

 

来啦~举手！

 

 

194L

 

楼主半夜一条信息炸出一大堆夜猫子

 

 

195L 月月禾日 全站第一越厨

 

lz可以讲啦~

 

 

196L 楼主

 

我正在打字

 

 

197L数据狂人

 

这栋楼在讨论越前的事情吗?原来越前最近的反常情况是因为这些。很好的数据。记下了。

 

明天我会在天台角落展开调查。

 

 

198L

 

果然乾学长是不会放过这个同人站的……

 

 

199L

 

有种莫名的可靠安心感是怎么回事……

 

 

200L 楼主

 

简略地说一下，就是我要到了越前同学的LINE账号。不敢加，我只敢偷偷看着他的主页。

 

越前同学的动志通常比较简略，是不经常上LINE的。但今天十分反常地发了一条比较长的动态，我在这里贴上来一部分：

 

——分割——

 

不是的。一定是因为成长经历与家庭背景相近，所以才产生了这在意的感情。对年长的人，我应该只想成为“弟弟”的角色而已。

 

可是好乱。不明白。一天又一天地到天台上去一起吃午饭，在网球训练时努力掩藏的目光。我好像读不懂自己。

 

救我叠千纸鹤和幸运星，只是因为在三年级突然风靡的手工折纸流传开来罢了。但我不知不觉地叠了很多很多千纸鹤和幸运星。虽然很奇怪那个人有闲情逸致教我。在叠完之后思考送给谁，脑子里只有那个名字。

 

——分割——

 

在这里我认为越前同学的感情流露已经很明显了，但他并不明白这初恋的感情已经在他心中萌芽生长。

 

他喜欢着一个三年级的、会来看他训练并在场边加油、中午和他一起吃午饭、在午饭后的空隙时间教他纸的女生。她那么自然流畅地进入了他的生活轨迹，走进他的心里，应该是一个足够温暖的人吧。我遗憾没有像她一样走入他的生活，只能做匆匆路过的面熟的人。但我祝福他们。青春年少的感情，果然是最不容易的啊。

 

 

201L 月月禾日 全站第一越厨

 

难怪，比我要优秀得可爱得多的人，龙马喜欢也是没有办法的。

 

只是有一点点放不下的遗憾啦。没想到他要属于别人了。但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高高举起横幅，为他加油的。

 

 

202L

 

有点想哭，为什么这个故事才发展到200楼就结束了？

 

 

203L 芥刺

 

 

大多的青春遗憾由距离与求而不得而生。

 

 

越前看到最新的一条回复，静默地看着电脑上整洁的默认字符，缓缓呼出口长气。他的表情相对于刚打开这个帖子时要柔和得多。

 

想要感谢她们默默的支持与守护，虽然无法回应，但都被他记住了。所以他会做更好的自己，不仅仅是不让自己失望，也不让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失望。

 

三

 

当账号收到活动的推送通知时，越前原本一阵茫然，细细阅读活动规则后反而萌生了想要参加的想法。

 

青学同人站官方：嘿，你心中的他们曾被你描绘过吗？无论是同人CP还是乙女向、个人向，我们来者不拒！青学网球部X青学同人站联名活动，同人限时创作二十天！只要积极投稿，丰厚大奖等你领！

一等奖1名：二十万日元，高级日料餐厅体验券。

二等奖3名：十万日元，上井樱花公园免费门票。

三等奖5名：五万日元，喜欢的网球部部员亲笔签名网球。

还有一些神秘大奖，等你揭秘！

 

绝对不是为了什么日料餐厅。大概也许。如果可以两个人一起去吃的话，倒是可以好好考虑——越前眉笑眼开，刚好不二的信息发过来，他一不小心就把活动网址发了过去。

 

啊……

 

不二说，“明天吃三明治吧，我给你带。”

 

越前深刻地感受到了手抖毁一生是什么概念。他手指颤抖地敲击键盘，回过一句，“好的。”之后不二的信息始终回得很慢，好像已经开始看这个活动的介绍。

 

最后不二斟酌一下，还是发了过来，“越前你要参加这个活动吗？我看了一下，参加活动的主要是女孩子。她们的文笔通常细腻优美，而且作为网球部成员，我们以这样的身份去创作恐怕会有些尴尬。”

 

“没有。这只是堀尾转给我的，我对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还挺好奇的。”越前慌乱得手足无措，但还是尽量平静简洁地回应了。

 

对了，乾学长说了这几天要来天台好好做个调查吧。如果没有办法阻止的话，乾学长能了解“真相”什么的也简直是轻而易举。维持着不想被人所知道的心态，干脆就将计就计让喜欢一个三年级的女生这种谣言瓦解了吧。

 

不二前辈已经开始了解这个网站，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在意他干什么？越前思考完后，奇怪而迷惘地问自己。最后还是不知道，可能就是害怕那个人笑眯眯地挪揄自己之类的。

 

想到不二前辈扬起眉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然后弯着眼角用那种开人玩笑的语气说：“越前你喜欢的学姐在哪个班呀～要不要我帮忙？”

 

果然就无法接受，到估计会忍不住跑走的程度。脸红也是肯定会的吧——这时候又是一长串的为什么。

 

果然是自己弄不明白这其间的含义啊。

 

青学的早上下了一场小雨。

 

越前在天台的湿地板上铺着几张干报纸，干脆席地而坐。今天一年级放学很早，他敢保证不会有人比他先到这里。

 

一下课就开始往天台发起冲刺，一定很引人注目。越前有先见之明，提前锁上了门。接下来就只用等待初三的学生一拥而出，在天台上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奔向食堂的场景，实在是宏伟壮观。

 

按照乾的德性，会在什么地方安个神秘的针孔摄像头也说不定。

 

越前狐疑地到处搜索，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蛛丝马迹。他这里敲敲，那里推推，趴下来看看，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调查局的警官来调查案件。

 

门被叩响了，越前口齿清晰地对门外的人说：“门是开着的。”

 

门没有动静，也没有试图开锁的声音，看来这个人是猜到越前会把门锁上，所以才没有采取行动。这种狡猾的老狐狸非不二莫属，于是越前打开门。

 

“幸好我从校外带的三明治。今天拖堂拖得太久了，所有人都眼睛绿得发光，扑向食堂和小卖部时我还以为他们几天没吃饭。”不二苦笑着挤进来，匆匆压上了门，拧着锁扣反锁。

 

“切，也就是有我不二前辈才能守住天台这方小小天地。”

 

不二轻笑，接着毫不客气地在干报纸上坐下，捧出在怀里护得妥当的两个饭盒。

 

他把饭盒掀开，“感谢你为了帮助我，连上天台的频率都大大提高了。”

 

呃——这就涉及到我的回复盲区了。越前咬牙切齿地跟着他一起坐下，手用力着拖过饭盒，故作出烦恼的模样，“在能锁门的地方才自在啊，在樱花树下睡个觉起来都被围观了。”

 

他的小声嘀咕逃不过不二的耳朵。后者过来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耳朵，“人气高是没办法。班里的女生给了我一个问答游戏的模板，要不要玩一下？”

 

“闲着也是没事干，现在玩吧，吃完我就午睡了。”越前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第一个问题，越前喜欢猫吗？”

 

“喜欢。”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出我所料，不二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第二个问题……嗯，越前喜欢银色吧？”

 

“喜欢。跳跃性好大啊。”

 

“第三个问题，越前喜欢水吗？”

 

“喜欢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啊？”越前刚想凑过去看不二手中的小纸条，被不二侧身避开了。像要保持神秘感，不二拖着长音，背部往后靠，“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

 

“越前喜欢我吗？”

 

“喜欢……不喜欢。”

 

为了掩饰这阵混乱越前赶紧翻了几个白眼，眼睛有点微微发痛。不二仍是那样认真地微笑着，摸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越前打量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开起玩笑来，“这种无聊的反应力游戏我早就玩过了。”

 

谁知道不二还是不肯放过他，“越前在这个问题之前还说自己喜欢水吧？”

 

“没错啊。水很健康，虽然比起芬达来要差一点。”越前嘟囔。

 

“那你已经喜欢上百分之七十的我了。”越前的手没有顿住，继续往嘴里塞三明治。不二继续说，“所以也不能算是不喜欢吧？”

 

“好啦。不二前辈这样的人，谁都不会讨厌的。”越前笑笑，就差一个不解风情的评价了。

 

说完之后他背对着不二的目光躺下，闭上眼睛，手背朝上挡在眼睛前，“午安。”

 

不二说，“午安。”

 

听不出来语气里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能庆幸他们都是能对这种玩笑沉得住气的人。

 

不过……是玩笑吗？万一就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呢？

 

越前睁开眼望过去时，不二侧对着他坐在那里，没有注意到他忽然的注视。他盯着手中的饭盒，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越前躺了回去。

 

四

 

不二前辈应该不会介意和我组CP吧？越前边想着，边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文档。输入标题，犹犹豫豫地在旁边打上CP倾向。这是一个有点长还有点绕口的CP名，“不二越不二”。

 

我不是会那么早就认定自己是受的人，不二前辈也不是。越前分别打tag，又打了一个总和tag，觉得自己好心累。

 

他原本不太擅长作文，奈何在站里默默窥屏耳目濡染，也渐渐地有了一套自己的文风。杂食动物无所畏惧，他惊叹于平常在学校看不出特别的女孩们居然有这样的文采和画技，倒也没有长久地留在哪个圈过。

 

除了不二越圈。诚然是自己受的CP，但不涉及R18情节的话越前还是可以吃得下去的。

 

留下来仅仅是为了一位文笔出类拔萃的太太，越前可以笃定地说，只要这位太太参赛，一等奖绝对非她莫属。这位太太一个人就把不二越带成了大势热CP，细节描写细致，最擅长的是校园向。应该就是每天在场外观察的他们的一员。

 

她的ID叫做芥刺，没什么特殊含义。

 

她的每篇文章越前都有细心阅读，但从不评论。是一种执拗性——虽然欣赏文笔，但还是有身为男性的尊严的。

 

“今天一起去糸守町的街头球场吧？”越前正悠然自得地码字，不二的消息就突然地跳出来。盯着“特别关注”四字，越前有点发愣。

 

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今天是休息日，越前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他换上平常的运动服，背着网球袋就出门了。

 

不二站在网球场旁的指示牌下，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凭着越前的视力可以看出是川端康成的《雪国》。他看得专心致志，连越前走到面前都没有发现。

 

越前无奈地扯起嘴角，看到他红蓝色外套袖口的袖标是FILA愣了愣，随之拉低了帽檐。新衣服啊——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来作为问候，不二就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穿透他的眼睛。

 

不二看着他数秒，才像冰雪消融似的笑了起来。他扬了扬手中的书本，“等我一下，快看完了。”

 

“你的网球袋呢？”越前狐疑地在他身边打转，没有看到类似网球袋的袋子。他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骗自己出来的。

 

不二只说了一句，“乾在调查你。”然后一把拉着他就跑，越前被拉得踉踉跄跄地奔下网球场的台阶，他没有来得及问一句“什么？”就已经被转个方向跑向了商业街。

 

略过耳边的风声很快，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是温热的。

 

真不愧是网球部数据狂人的反应能力，越前回头一望，乾学长正在隐蔽自己，鬼鬼祟祟地跑着S型曲线，特地打扮成与往日完全不同风格的形象，然后往他们这里追。连我和不二前辈的出行都开始怀疑是掩护了吗？越前在风中凌乱扶额。

 

只是心跳声也狂躁地大作。前方突然出现一道不算深的坎沟，越前急促地啊了一声，但不二好像在平视前方并没有注意到。

 

“沟！”越前大声提醒。但不二的脚已经踩到了沟的边上，他提醒得晚了一步，两个人一起脚下打滑，灰头土脸地摔进了坎沟里。

 

“我还以为你在说‘GO’。”不二摔在最下面，承受住了越前的重量，扶着额头平复了一下头晕目眩的感觉。

 

GO个鬼啊。越前小声嘟囔了一句，支起上半身靠到坎沟的另一边，大腿还压在不二的脚踝上。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强颜欢笑的不二的情况才比较值得担忧。

 

越前慢慢撤开，不二勉强支撑着上臂站起来。他们两个互相看看对方狼狈的样子：不二的新外套上有一大片灰印，头发也凌乱地绞在一起；越前比他好一些，但还是蹭脏了裤腿，然后炸毛了。

 

“唉。不过也顺利甩开乾学长了……吧。”越前憋着笑，蹑手蹑脚地从沟里爬出来。

 

不二唉声叹气，“想笑就笑吧，摔得最惨的是我。”

 

打网球是不太可能了，从沟里爬出来都不容易了。越前长叹一口气，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文档。

 

忽然有了一些灵感。

 

虽然主角两个人摔坑里是有点尴尬——越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指在屏幕上敲击，没有察觉不二逐渐凑了过来。

 

不过他反应快，迅速切换到LINE聊天界面。不二此后才慢慢地笑了笑，“偷偷摸摸写什么呢？”

 

“没——没有啊。我在聊天。”说出这话还是有点心虚。

 

不二把手放在越前肩膀上，似笑非笑地手指用力，“和我出来玩还和别人聊天——你在和谁聊天？对话框还停留在我的界面呢。”

 

越前啊了一声，更加心虚地遮住了右上角显示的特别关注。不二笑得更愉悦了，轻声在他耳边说，“我看到啦。”

 

越前偏过头去，不动声色地拉远了与不二的距离。为了掩藏脸上羞怯的滚烫感和擂鼓一般敲击着的加速心跳，“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很在意我。”

 

“这种事情……”着急否认的越前回望进不二的眼睛，想要说出的话也堵塞在喉咙里。

 

是什么时候开始沦陷的呢？一直不敢触碰的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它虽然被严严实实地埋藏在心里，但还是——却还是——忍不住从眼睛里跑出来。

 

但明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先开口的——越前垂下眼，用沉默来做回应。

 

不二恢复平常的语气，淡淡地笑着说，“接下来想去哪里？”

 

“我要回家了——不二前辈，失陪了。”

 

越前结结巴巴地说完，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拔腿就跑。

 

不二看着他奇怪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LINE正处于打开的状态。在越前的备注旁，若无其事地排列着四个黑色小字：特别关注。

 

他舒展眉头，想，我们都是一样的。

 

五

 

不二深夜登上同人站查看热度总榜，自己昨天晚上发布的文章已经被顶到了热度第一。活动明天就要结束，一等奖势在必得。

 

不二想起一等奖的奖品，不由得笑了起来。高级料理店的免费餐券——说到底那只小馋猫还是冲着这个的，只是不知道参加活动了没有。

 

还有，他会知道“芥刺”是自己吗？

 

不二滑动鼠标，看着活动tag内热度总榜他之后的文章与图画。第二篇文章的作者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一直有查看他的文章的熟悉的ID——你的PONTA掉了。

 

CP倾向是“不二越不二”，是互攻党吗？不二点开这篇文章，发现这个ID之前似乎只有默默地窥屏，没有发布过文章。真是一匹黑马，不二一边想着，一边开始阅读。

 

你的PONTA掉了：

 

在别人问，“越前，你喜欢的女生是谁呀？”的时候，我暗恋着不二前辈。

 

一开始我和不二前辈对彼此都不熟悉。对我来说，没有必要去刻意地社交。像阿桃学长一样热情主动的人比起不二前辈这种相对内敛的存在，显然更容易了解和相处。所以我从来没有试图去走近他。

 

偶尔，只是偶尔，我会看到他和同年级的人走在一起，谈笑风生。他和我的想法是很像的，都觉得和自己年龄差不大的人相处才会更自在。网球部的三年级学生，剔除菊丸前辈，已经都有了不浓重的接近成人的成熟感。那是才刚刚升入国中的我体会不到的，没有感同身受，也不会有共同话题。

 

在山里合宿时，我和不二前辈凑巧分到了一组，做跳跃训练。我们在山间泉水上的岩石跳跃，我跟在他的身后，默默不语。

 

早上这里下了一场清爽的雨，泥土与岩石都浸润着湿润的雨水气息。溪上的石头滑溜溜的，我一不注意踩到了石头边缘，滑进了冰冷的水中。

 

脚刚好磕到水底尖利的岩石上，血的颜色在清澈的溪水里弥漫。

 

一切都是那么不凑巧，阴阴沉沉的天又下起了雷雨。刚跨过最近的一块石头的不二前辈意识到身后没有跟上的脚步声，随着又一声扑通的落水声，他跳进了水里，朝我游来。

 

溪水对我来说还是挺深的，尤其在无法游泳的状态，我努力保持平衡也无济于事。

 

不二前辈是当时感受到的唯一的温度，他在水中抱住了我，踩着岸边嶙峋的石头先把我扶上了地面。

 

他的体温很高，在冰冷的雨水中瑟瑟发抖的我牙齿打颤，紧紧地回抱着他。

 

他冒着雨把我从溪边背回了合宿的别墅，趴在他的脊背上，晕乎乎的我听见他一边又一遍地说着，“越前，你冷吗？脚可能回到那里才能包扎，你抱紧我。”

 

我被打湿的眼睫毛阻挡着视线，但我还是他湿漉漉狼狈的头发黏在脸上，那双静默的蓝眼睛目视前方，带着浓厚的某种感情。

 

我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他。我打破了原来我们默守的原则，他起初可能有所惊讶，后来我们成为了无所不谈的朋友。

 

……

 

溪边的那件事情，准确来说只有不二、越前和龙崎教练三个人知道。

 

不二突然开始期待后几天，那一次获奖者的会面。到时候一直在回避的越前，就要面对无法逃避的时刻了。

 

越前拜读了芥刺太太又一次创造热度新纪录的作品，不禁为这雄厚的笔力怒点赞与推荐。但他还是无话可以评论——总有一点尴尬和一点说不出口。

 

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只排到了第二，但他已经对第一心服口服。啊，无数的溢美之词都要脱口而出了，是什么神仙太太的描写才能如此深刻和细腻啊！

 

如果他和不二前辈有在一起的一天，那么婚礼时一定要让芥刺太太来做司仪。

 

只是有点可惜那一餐高级料理。

 

芥刺：

 

……

 

就长远而言，不二认真地考虑过表白的事情。

 

暗恋这回事跟潜水似的，潜水员遁进水里扶着臂边，大气不敢出，泡泡也不敢冒几个。偶尔有些声息让岸上的人察觉了，便心惊胆战地捂着胸口，听着一串串渐渐放大的心跳在仅有自己的泳池里回响。

 

如果声响大了，越来越多的人陪着一起潜进来。有些会浮出水面，有些则潜水万年岸上的人都不知道。

 

不二不知道是否到了浮出水面的时机，但在水下也太无聊太孤独，说不定越前还好奇地往里丢石子。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水下蹦跳，他下定决心答案就往上一跃，跟越前说：“我在这呢！看我！”

 

适时越前就站在他面前，顶着睡眼惺忪的脸，像整晚没睡觉，但敛在眼睑下浅浅的琥珀色光辉又扫着不二，少年噗嗤一声笑出来，嘴角灵活地往脸颊的方向跑，“你不敢说。”

 

他又凑近不二，眼尾向上扬，那意味又从眼里上窜下跳地跑出来，那是流连于火光旁的飞蛾所有的迷蒙，“我来说。”

 

“我喜欢你，不二前辈。”

 

……

 

如果能像里面的所塑造出一样——“我喜欢你，不二前辈。”越前想做到这样直白和轻快，有了这样的想法以后就终于认识到自己内心鼓动着的情感。

 

我喜欢你。

 

六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次会面选择了图书馆。当越前走进约定好的地点，人几乎来齐了。不二安静地坐在最右边，像早就知道似的抬头微笑地看着他，平静又自然。

 

越前的心跳在那一刻忽然凝滞，他选了最近手边的位置坐下。不二还是没动，双手交叠着坐在那，无声地用眼神来传达微微的笑意。

 

在已来的人里有对他们的到来发出惊呼，接着便一个个自我介绍。越前介绍完自己后可以，不二仍波澜不惊。看像接鼓传花一样的自我介绍到了他，才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清楚：

 

“我是芥刺。”

 

越前讶异地看向他，最后又低下了头，嘴角忍不住透露出喜悦。

 

颁完奖后大家开始散场，只有他们两个岿然不动。不二站起来，越前的心就在胸腔里颤抖一下，他走过来，每一步都被拉长了时间。越前看见他在笑，眼睛像月牙似的流淌出与他如出一辙的感情和蓝色。

 

铺天盖地的蓝色。

 

不二俯着脸，温柔地看着他，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越前。”

 

“我们是真的啦。”

 

 

 

——END——